第九十章 浓郁的火药味
当最后一名官员，跨进那座庄严肃穆的白虎堂，厚重的大门“轰然”关闭了起来，一场被加急军报引发的会议，正在秘密召开。
堂前一队披甲侍卫，来回睃巡着，脸上凝重的表情，让大将军府上弥漫着一层乌云，不详的感觉，充斥着站在院落中每人的心头。
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，日头已经不知不觉坠向西墙，深秋的风带着北方的寒意，在院落中打起了旋。
军报突如其来，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，眼下这些留在院中的六七品的小官员们，可就遭了罪了，一个个脸色发青，抱着胳膊的，搓着手的，跺着脚的，浑身发抖的，不一而足，显然都给冻的不轻。
至于谢燕几人，本就是燕赵儿女，早已习惯北地的寒冷，那里还会在意这点小小的风寒，就是老爷子颜丰，也远比那些三四十岁，正值壮年的广陵官员好上许多。
谢燕不惧风寒，但脸色却显出一丝凝重之色，谢燕是在关心那份军报吗？是也不是！
军国大事似乎离百姓很远，但却又与百姓息息相关，兵戈一起、硝烟点燃，百姓又那里能躲得开，但是眼下的谢燕，还没有资格接触到那种层面的消息。
既然接触不到，谢燕也就放在了一边，因为，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，需要他去关注，更准确的说，有一个人，让谢燕不得不重视起来。
此时，就在院落的一角，一棵高大的槐树之下，护军将军府的校尉甘泽，盘膝而坐，双手搭在膝盖之上，双眼微阖，亦如一块岩石，岿然不动。
那件裹在健硕身躯上的单衣，在北风鼓荡下，微微起伏着，犹如高山上的森林起伏着的林海。
如果说甘泽是一块岩石，一块冰冷生硬的礁岩，让人难生亲近之感，那么这块岩石上升起的两朵黑色“新月”，则让人心生畏惧。
“李叔，能看出那个甘泽的路数吗？”谢燕向着身边的李阳小声问道。
李阳微微摇着头，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“燕哥儿，你看到他背的兵器了吗？”
谢燕盯着甘泽肩头的那两朵“新月”，点了点头道“李叔，那应该是一对短戟”
“不错，不过这对短戟，与你那位大哥石闵的短戟又有所不同，这才是真正的短戟，从此人身法步态，以及这对兵刃上来看，此人应该是位步将！”
李阳的分析与谢燕的猜测，基本一致，谢燕有些默然。
刚刚大将军郗鉴，已经帮他应下这场比试，不论是为了解决眼下的麻烦，还是为了族人今后能否安居于此，谢燕都必须下场一比，而且这次比试对于谢燕来说，也只能胜不能败。
唯有胜，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，价值就是本钱，就是他谢燕与郗鉴讨价还价的本钱，虽然刚刚郗迈谎称他是广陵镇北军的校尉，如今在郗鉴默认下，就算是真的了。
但谢燕很不喜欢这种逼上梁山的感觉，虽然是对方是好意，谢燕也心怀感激，但是现在的他，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，那里有时间来做这个校尉，也许只有赢了比试，才有资格与那位大将军谈上一谈。
“燕哥，这个大块头，真的有那么厉害吗？”一边的月儿，似乎敢感觉到了谢燕的心境，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。
谢燕微微一笑安慰道“月儿，你什么时候见我输过？”
“燕哥儿，不可轻敌，能为步将者，且不论武艺招式，单是这力气，就绝不能小觑！”有些不解风情的李阳李大叔，开口劝诫着。
“李叔，燕儿明白的，你就放心好了。”
“嗯！那一会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家伙？”李阳依旧有些不放心。
“这个嘛……”
正当谢燕要说出心中计划，不远处那座白虎堂的高大厚重木门，被人从里面推开，一阵阵“嘎吱吱”的门轴转动之声，将谢燕的打断下来。
“啊！门开了！”心怀忐忑备受煎熬的人群中，顿时响起一阵轻呼声。
“出来了，大将军出来了！”
就在众人期盼之中，车骑大将军郗鉴，第一个从那扇缓缓打开的大门中走出，不过奇怪的是，郗鉴并没有走向院落之中，做出任何解释与吩咐，而是沿着白虎堂的廊道，向着侧门而去，不仅郗鉴如此，就是紧随着郗鉴出来的那些大小官员们，亦是跟随着郗鉴的脚步，向外走去。
“咦？这是怎么回事？”远远看去，大将军郗鉴面无表情，神情如霜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，众人如坠迷雾之中，不得其解。
“噔噔噔”带着急促的小跑声，一名将军府侍卫，跑到了院落之中，对着众人高声喊道“大将军令，命校尉谢燕、校尉甘泽，前往演武场！余者皆可一同前往！”
“演武场？”众人先是一愣，随即恍然大悟，这是要履行比试之约的节奏啊！
果然，有对将军府布局了解之人，便轻声解释起来“不错，不错，那边正是将军府的演武场所在！”
“谢燕、甘泽何在？”那侍卫也不管众人议论，高声唱名起来。
“末将在！”
如此之快，谢燕始料不及，不过谢燕也不在乎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，既然要比，早比晚比，也没什么区别，谢燕调整好心态，将身上前，抱拳应道。
“末将在！”
听到自己的名字，“礁石”动了，甘泽一撑双膝，长身而起，大步向前来到侍卫身前，亦如谢燕一般，抱拳应卯着。
“你就是谢燕！？”传令侍卫看着谢燕，轻声问道。
“正是在下！”
不知为何，那侍卫看着谢燕，长长喘了一口气，神情似乎有些复杂。
“走吧！”
那侍卫冲着二人一摆手，转身上前领路，到了此时，谢燕与甘泽紧随侍卫之后，也终于得以并肩而行。
此时，天色已暗，院落中道路两侧的灯柱，已经点上了火烛，就在这影影绰绰之中，将二人的背影，映照得有些虚幻。
行进不过十余步，一直淡漠如寒石、孤傲而冷漠的甘泽，却突然微微侧过头来，对着谢燕说道“你，不错！”
就是这十余步，让甘泽感觉到了谢燕的不简单，此少年不过只有十六七，但脚步却异常轻盈，作为一名马下将军，甘泽很清楚，这并不是虚浮，还是一种其力有根，发乎其上的灵动，正如翱翔天际的雄鹰，看似清曼如舞，却含有爆炸性的力量。
甘泽说的有些突然，谢燕却似乎心有灵犀一般，微微抬首，含笑言道“多谢，不过我必须赢！”
谢燕“赢”字出口，甘泽没再搭话，而是眉梢一挑，犹如他肩头“新月”锐利的锋芒，在沉默中，一股浓郁的火药味，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