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5.斩情丝（2）
<link href="/r/book_piew_ebook_css/8380/531848380/531848453/20201203152104/css/" rel="stylesheet" type="text/css" />我强忍着，不让自己流泪，“陈雁之……”
“不，她撒谎成性，她在撒谎。”陈雁之摇着头，“肯定还有别的法子。”
“不……我们没有时间找别的法子了，我一个人的性命，给几百万百姓做垫脚石，不亏。”
“不！”陈雁之怒吼出这一声，双目发红，额角青筋暴露。
我被他的模样吓到。
阿力也哭着问道，“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？”
“哈哈哈，哈哈哈哈！看着你们这样郎情妾意难舍难分，我好痛快啊！”白落烟不复之前的戾气，她虽然笑着，可是我在她眼里一点也看不到快乐，她紧接着恶狠狠的说道，“用司命引去看看收养你的那老头，你会更难过的。”
“你对他们做了什么？！”我再也忍耐不住，扑到她身上，撕扯着她。
白落烟只仰天长啸，理也不理我。
陈雁之挥动司命引，司命引在半空中出现马尾村的画面，可是马尾村，已经全部陷入火海！
有几个人影从火海中闯出来，可是却烧成了火人，绝无生还的可能。
“统叔……”
我胸口一阵剧痛，便昏迷过去。
脑海中却不断出现一所农家小院的情形，院中一片温馨祥和，一个模糊的纤细身影在院中来来往往忙忙碌碌，不时伸头出去探望，夕阳西沉之际，终于盼回了一个挺拔的高大身影……
我猛地惊醒，却见白落烟已经被蝴蝶夫人控制住，陈雁之来回走动，束手无策，似是被困住的兽。
阿力躲在一旁，将头埋在焦老大的怀中，未发出声音，肩膀却不断抽搐。
不远处的城市，路上出现越来越多无处遁形的百姓，惊慌四散，往地上倒下的也越来越多。
一刻都等不得了！
我看到陈雁之腰间匕首，微微闭上眼睛，再睁开来，面上却带了笑，“陈雁之，你过来。”
陈雁之看了看我，无助的像个孩子。
“我有话要告诉你。”
陈雁之终于走过来。
“你坐下。”
陈雁之依言，我把头枕在他的膝头，“你……可有一丝半点……从前的记忆？我刚才，又梦到前世的画面了。”
陈雁之眉头凝成一个疙瘩，似乎不懂我为何会说这些，我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，我已经将他腰间的匕首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心脏。
耳边的声音在顷刻变作虚无。
我听不到任何声音，眼前的画面，也随着瞳孔的扩散，一点点的晕染开来。
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，“不要难过，我记得从前。”
面上有灼烫的感觉。
是陈雁之的泪。
这灼烫让我蓦地重新恢复了所有知觉，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，我重新可以看可以听。
“顾盼西，谁允许你这么做的！”陈雁之的声音钻入耳朵。
“小西姐姐！不要，不要死！”
蝴蝶夫人转过身去，什么话都没有说，良久，才回过身，“西丫头比我们都大良大善，我们之中，只怕没人能做到她这样舍生取义。雁之兄弟，不，我大概应该，唤你一声冥君了。”
“陈雁之，谁愿意你做什么冥君？”陈雁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。
我猛地意识到，我的灵魂进入了陈雁之的身体！
我在用他的眼睛看，我在用他的耳朵听，可是我无法与他对话，无法抚摸他。
我……在他的怀中。脸色苍白，胸前鲜血绽放一朵红花。
“小西已经牺牲了自己，没有理由叫她白白牺牲，你唯有斩断情丝，回归神位，将苍生救下来，才不算辜负她！”蝴蝶夫人的话铿锵有力，敲打在陈雁之的心头，我能感觉那切骨的疼痛。
“天地不仁，谁又愿意做神做鬼！我宁愿和小西一同死！”陈雁之抱着“我”，泪流满面，像个从地狱中走出来的罗刹。
“马尾村没了，小西姐姐也没了，难道你想看这样的悲剧继续发生？”阿力突然止住眼泪，对陈雁之训斥道。
陈雁之渐渐沉默。
“这情丝，斩不斩，全看你自己！”蝴蝶夫人似是不忍逼迫陈雁之。
“哈哈哈，斩断情丝！我与贱人在你心中，又有何区分？好好好！贱人拥有的，不过也只是两世镜花水月罢了！”白落烟拍手叫好，眼角却泪水滚滚。
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哈的焦老大，突的一声倒在地上，浑身渐渐现出鱼鳞。
阿力惊呼，连忙跑过去将他扶在怀中。
蝴蝶夫人惊道，“不好，焦老大虽成人形，但毕竟是蛟鱼人，鱼人最怕干旱，又怎经得起烈火烘炽？”
疼……我低头一看，是陈雁之将“我”胸口上的匕首拔下，紧紧攥在手中，锋利的刀片割在他的手心。
我心疼不已，傻子，我就是怕你下不了手，才自己了结，为何还不归位！我需要你，不过是一世，可世人需要你，却是万世啊！
“陈雁之！”阿力回首，怒目圆瞪着陈雁之，“小西姐姐真是看错你了！”
陈雁之突然将“我”紧紧搂住，仰头狂笑，也不知笑了多久，“天神，你纵使成神，竟也如此小人手段！不过是逼我归位，何苦伤我最爱的女人！你记住！我归位，不是为了臣服于你，更不会唤醒你，我不过是为了小西的愿望！这天下，终究不是救的，是小西！”
陈雁之说完，高高抬起匕首，又狠狠往“我”的心脏插了进去。
痛！
心脏传来的钝痛，让我几乎要颤抖着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！
我愣了许久，这不是“我”那皮囊传来的疼痛，皮囊已死，早没有了知觉，这是陈雁之心头的痛！
陈雁之……我呐喊着，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。
鲜血喷洒到陈雁之的身上脸上，他如将军般站起，踏过“我”的身体，手中紧紧缠绕司命引，对天空闷闷的喊道，“冥、君、归、位！”
刹那间，我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力量，将我从他的身体剥离开来。
我拼命的想依附住，可是那股力量将我往外拉，往外扯……我再也攀附不住。
终于一点点离开了他。
我只觉得自己快要散灭，却突然感觉另一股力量吸引着我，我迅速的依附到那新的力量之上，这才发现，是那把匕首。
心痛……的感觉。
陈雁之终成冥君，情丝斩断，从此之后再无七情六欲，成为高高在上的神。
从此以后，他的世界，只有苍生百姓。
“司命引！”只见陈雁之如身披战甲的战士，将再次召唤司命引的时候，司命引的力量已经强大得让所有人瞠目结舌！
司命引幻化成无形的手，渐渐上升到空中，将邪火火种一点点笼罩住，吞噬掉……
就在火种即将熄灭之际，乌雀突然出现，看到陈雁之和地上的躺着的“我”，不由大惊失色。
“冥君归位？”
很快她就反应过来，转向白落烟，“是你？”
白落烟看着她，冷冷笑道，“你不过是在利用我，是不是？”
乌雀怒不可遏，“就凭你？也配被我利用？”
白落烟脸色苍白，“你答应我的，说要给我过去的荣光，都是骗我的？”
乌雀连理会都不理会她，“痴人说梦！”
说着，只见她双手一动，白落烟立刻尖叫一声。
“她怎么了？”阿力对蝴蝶夫人问道。
蝴蝶夫人舔舔唇，低声道，“她……的肉身被毁了。很快就会魂飞魄散。”
“你……你这个恶……我……悔……”白落烟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如雾，“冥君……我终究还是太任性……什么都得不到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她已经消散在空气之中。
我心头钝痛，我……很快也会如她一般吧？
“乌雀，你本为妖兽，修行万年，才有人形，若是向善而行，成神成仙不在话下，却走这条路，毁了数万年的修行，难道不可惜？”陈雁之的脸上没甚表情，冷漠的如同一块冰。
他已成神……
我像是紫霞仙子，知道开头，猜中结尾，却依然抗拒不了命运。
“想收了我的火种，没有那么容易！”乌雀身上的长袍一挥，果然变作两只巨翼，她飞上天空，与司命引斗在一处，无数羽毛散开，与司命引缠绕在一起，斗得难舍难分！
陈雁之只是冷冷的看着，许久，才轻轻一笑，“无趣。”
说话之间，依然捏决，司命引突然膨胀，变化出数万倍的游丝，不止将乌雀散出去的羽翼瞬间缠绕，很快，把她也缠绕起来。
空中传来乌雀的呜咽，红焰也一点点暗淡下来，不知许久，那些火焰被司命引全部包裹起来，又被陈雁之收回手中，他静静的盯着那团火种看了许久，神情明灭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乌雀一声声嘶哑的尖叫，很快，便变成了奇怪的悲鸣，竟恢复了原形，成了一只乌黑的巨鸟。
地面的温度一点点退下去，阿力扶起焦老大，“你醒醒！”
蝴蝶夫人走上前来，“雁之兄弟……”
“陈雁之，已经死了。”陈雁之冷冷的开口，我是冥君。”
他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我又抽痛了一下，不知道他是否感觉到了，竟弯腰将匕首捡起，静静了摩挲了一会。
我原本已经快要散去的神魂，似乎被什么力量重新凝聚。
可是他转瞬便把匕首重新插入腰间，再也没有看一眼。
“冥君……结束了，一切都结束了。”蝴蝶夫人清冷的笑着。
陈雁之转身，“黄粱一梦，一切都不该开始。”
我痛得难以自已，对他来说，我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罢了……
“陈一统和胡一手，并没有死，他们没有回去。你去找他们吧。”陈雁之对蝴蝶夫人冷冷道。
蝴蝶夫人嘴唇微张，想说什么，终究没有说出来。
陈雁之已然转身，决然离去。
“雁之哥！”阿力放开焦老大，起身喊道。
陈雁之顿了顿，却并未停留，似是没有听到一般。
“雁之哥！你真的忘了小西姐了吗？”阿力不服，又喊道。
陈雁之捏紧腰间匕首，隐入月色之中。
他手中传来的力度，如同抚在我的身上。
“陈雁之……”我再次在心中呐喊。
没想到这一次，他竟然将匕首拔出，一瞬间，我只觉自己似乎被一股力道糅合，片刻，竟重新凝成人形！
我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，转瞬便明白过来，这是陈雁之所为，兴奋的上前拥住他，“陈雁之……”
没想到他却重重将我推开，“你为苍生而死，算得有功，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，你可以交代一下后事，我便送你去转世。”
我一下子愣住。
下一秒才明白，这不是我的陈雁之了，这是冥君。
“我……”
陈雁之背过身去，看都不看我。
我泪水滚落，落在地上却化作虚无，我这才明白，我不过是他用法凝结的魂魄，我不该再出现在世上了。
“曲将有终人有散，劝回清风莫复送。”我流着泪说完这句话，又用尽全身的力气道，“这几世，我已活够，打散我的元神吧，我不想再留在人世了，世世复年年，太苦。”
陈雁之似乎一愣，良久，才道，“你既如此愿想，我如你愿。”
我咬着唇，只看他手一挥，我便飘飘摇摇，散落在风中……几世的恩怨情仇化作一场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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